倾酌

【原创】敛花集——黑色曼陀罗

☁️敛花集是我想写的一个合集，大概就是拿花和花语或者花的传说之类的来写故事吧

☁️纯原创短文合集（可能有的也比较长，比如上一篇的朱顶红）

☁️没有固定bg或者bl，看题材怎么适合吧

☁️这篇是bl

　　黑色曼陀罗——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。

　　莫尔•格林顿x兰斯•艾德里安

　　题记：我赠你黑色的死亡和白色的爱情。

　　

　　又是一年凛冬，灰蒙蒙的天色下，大地被笼罩在压抑之中，这份压抑能激起人心底最真实的暴虐。

　　一处荒凉的地方，有一个人负手而立，他身后站着一众大臣，皆是哀悼沉痛的模样，似是在纪念着何人。

　　但他们都知道，这不是纪念，这是忏悔，忏悔他们十年前犯下的错。

　　一个触及在最前方站着的男人底线的错。这个错，需要他们一年又一年的忏悔去偿还。

　　最前方那个男人——莫尔•格林顿，约莫三十岁的模样。他身着王袍，狭长的眼眸微眯，目光所及是一片刑场。

　　刑场似乎早已荒废，石阶上长着星星点点的青苔，唯有在石板交连处的缝隙中，得以窥见斑驳的血迹。那刑场中央，似乎还留存着些许烈火的燎痕。

　　莫尔•格林顿盯着那处燎痕，眼眸中晦涩难明。而他那张原本应被众神称赞的脸被一道醒目的刀疤割裂，就像是最美好的事物被人当面撕碎。

　　尽管左脸那道伤疤让人遗憾，却为他平添了几分威严。他微微下垂的眼里流露的是无尽的冷漠，像是北原上化不开的十里寒冰。

　　他身旁的侍从百感交集。

　　十年前，兰斯•艾德里安还是帝国的将军时，王根本不是这样冷漠，他有着最真挚的感情，对一切人都很温柔。他用最炽热的感情，将兰斯捧在心尖上。

　　可惜，天妒情深，兰斯被人诬陷通敌叛国，在首相等人的推动下，被施以火刑致死。

　　从此王的心便随寒冰，冻结在冰封之地。

　　侍从在莫尔身旁轻声说道：“王，兰斯大人已经走了十年了……您要保重身体”

　　莫尔嘴角下垂，似是嘲讽，又好像是痛苦。

　　十年？他的兰斯明明走了九年零十个月。

　　众位大臣悄悄揉了揉站得发酸的腿，看向莫尔的眼神中充斥着不满，愤怒，以及更多的是畏惧。

　　他们畏惧这个年龄不大的君王，他比任何一任国王都要称职，因为他没有感情，冷漠得像台机器，却行着最符合他身份的事，这是上位者的姿态。

　　当然，没有感情意味着无法掌控，甚至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被人家握在手掌中。

　　他是最称职的君王，却是最不称职的爱人。

　　等到忏悔活动完毕后，莫尔淡淡地询问心腹：“莱安呢？”

　　心腹恭敬道：“首相大人身体不适，并未参加忏悔会。”

　　莫尔突然笑了，笑意却未过眼底。

　　他喃喃道：“身体不适？那就让他舒适到求着向兰斯忏悔。”

　　他的语气冰冷到让心腹颤了颤。

　　心腹劝道：“王，首相大人不可妄动啊，他背后……”

　　莫尔瞥了他一眼，瞬间让他吞回了后面的话。

　　“这十年，你以为我就真的是贪恋这个王位？”

　　心腹突然明悟，这十年，他的王除去了很多异党之人，他以为是帝王之术，让他稳坐王位。今天才明白，这些年被除去的那些人，多多少少都是参与了兰斯•艾德里安一案的重要人员，也是害死兰斯大人的间接杀手，想到此，他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的信仰——他的王。

　　他的王在雪原上行走，曾经和他并肩，替他遮挡一半风雪的人，十年前也不在了，如今，只剩他一个人，在未知的路上踽踽独行。身侧是霜风利刃，前路是黑暗，而退路只剩下了悬崖……

　　莫尔去了首相府，见了那个精明一世的男人。离开时，莫尔白色的王袍边缘沾满了鲜血，像是茫茫冰原上开出的旖旎之花，灼目而致命。

　　心腹想象中的暴动并没有来到，一切像是被平静地掩盖在的泥土之下。这是莫尔这十年来的杰作，他斩断了首相经营一生的后路与背景。而所有大臣都明白，自己的头顶，明晃晃地悬了把刀，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砍头铡刀。

　　当年，正是他们的沉默推动了首相莱安对兰斯行的火刑。

　　莫尔擦净了手指上的血，淡淡道：“还有他……”

　　他的好父亲……

　　他去了王后的宫里，见了他所谓的“妻子”与“儿子”。

　　他眼睑垂下，没有看王后的眼睛。因为那双眼睛，太像兰斯了，像到他每次一注视，便会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他魂牵梦萦一辈子的那个人。

　　王后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，苦涩道：“王，不要在活在愧疚中了，兰斯他已经去了，你可以……”

　　莫尔打断了她，准备离开的时候，他盯着王后的裙摆，轻声说道：“我走了之后，辅佐好你的孩子，让他成为足够优秀的君王，别像我这样。”

　　他顿了顿，补了一句：“替兰斯好好活下去，因为，你是他的姐姐……”

　　离开王后宫殿后，他吩咐手下人在一个月后开始着手准备退位的事。

　　等到手下人准备离开时，莫尔叫住了他们，道：“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。”

　　手下人一时有些糊涂：“他？”

　　莫尔闭上眼睛，缓缓道：“我‘尊敬的父亲’”

　　老国王听说莫尔准备退位，心里大惊。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，这个国家最称职的君主，在不到三十二岁时，竟然选择退位。

　　老国王刚愎自用一生，怎么可能让自己掌控了一辈子的儿子脱离手掌心。

　　不，他想起来十年前，莫尔也是如现在这般妄想逃脱自己的掌控，都是因为那个男人。

　　不过幸好，他被自己从歧途上抓回来了，成了一个称职的王。

　　可是为什么？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快十年了，他还是如此执迷不悟。

　　老国王找到莫尔的时候，莫尔正在侍弄一盆花草。他冲上去摔碎了那盆花，指着莫尔，愤怒到说不出话。

　　而莫尔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个被岁月消磨的男人，他曾经最爱的父亲，也是如今他最恨的人。

　　莫尔：“怎么？这位置，我替你坐了十年还不够？”

　　老国王：“你……你这个逆子！”

　　莫尔毫不在意：“逆子？你的儿子，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。”

　　老国王脸涨得通红：“为了那个男人，你竟然放弃这至尊无上的地位。”

　　莫尔突然笑了，转瞬便敛了笑意，似乎刚刚那一瞬的笑意只是老国王看花了眼。

　　莫尔冷笑道：“至尊无上？呵，令人作呕。”

　　他看见老国王被气得浑身颤抖，缓缓道：“我不仅要退位，继承我王位的人是王后的儿子。哦，我差点忘了，我一直都没告诉你，王后是兰斯的姐姐……亲生姐姐。”

　　老国王大惊，脸色有些发紫。

　　而莫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，放出最后一颗炸弹。

　　“她的孩子，并不是我的儿子，我从来都没动过她。”

　　这颗炸弹，炸碎了老国王最后一丝清明，他眼前突然一黑，喷出一口鲜血，缓缓倒下。

　　临逝的最后一眼，他看见了莫尔眼角有些发亮……

　　莫尔抚上自己的眼角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指尖上浸透着晶莹。

　　他蹲下拾起花盆碎片，锐利的棱角划破了他的手指，鲜血淌下，与眼角滑落的晶莹相融，冲淡了几分血色。

　　十年了，他将兰斯处死一案的重要参与者尽数送下地狱。

　　不，还有一个……

　　是他自己。

　　明明最该忏悔的人是自己……

　　是自己亲手将他推给死神。

　　他赠给兰斯白色的爱情，

　　以及……黑色的死亡。

　　他才是那个最该入地狱的人。

　　当夜，似是心结已了，他梦见了当年的事。

　　当年兰斯的叛国罪，是因为自己。

　　王位继承者的地位受到太多人的觊觎，他需要除去异党。而他的父亲，曾经威风一世的国王，默许了他的行动，似乎是想看看他是否有手段坐稳这个位置。

　　叛国罪是他提起的，可却不是给兰斯铺上通往死亡的路。他想除去的人，是首相莱安，那个狡猾而野心勃勃的男人。

　　是他当年过于骄傲，他竟然妄想以初生牛犊之力去撼动首相根深蒂固的后台与地位。

　　当兰斯被诬陷通敌叛国时，莫尔才知道，自己有多么可笑。

　　后来，莱安提议以火刑处死兰斯，因为他说烈火能焚去一切罪恶。

　　最该被烧死的人，是自己，而不是兰斯。

　　其实当年，兰斯并没有被烧死。

　　他偷换出了兰斯，将他安置在了一处隐蔽的住宅内。

　　过于频繁的外出，让老国王生了疑。

　　那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，是不会容忍有谁能左右他的儿子，何况，是一个背负罪名的“已死之人”。

　　老国王亲自出手，带了一众卫兵，去抓捕兰斯，莫尔左脸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。

　　可是他还是没有能力护下兰斯。兰斯在他怀中奄奄一息时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。

　　“你永远都是兰斯的王。”

　　他不配成为兰斯的王，是他亲手将兰斯推向了死亡。

　　他喜欢白昼的温暖与黑夜的沉寂。

　　所以最后他赠给了兰斯白色的爱情和黑色的死亡。

　　当第一缕晨光自暗夜中破出，被梦魇缠身的莫尔清醒了。

　　今天，是他退位的日子。他替新王加了冕后，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他与兰斯诀别的地方。

　　在不起眼的地方，生长着一株黑色曼陀罗。

　　他将那株黑色曼陀罗连根拔起，露出了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微笑。

　　一个解脱的释然微笑。

　　黑色曼陀罗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。

　　就像我和你沉沦在白色的爱情和黑色的死亡之中。

　　何年是归期，何处是归途。

　　不可预知，不可预知啊……

　　END

　　注：传言黑色曼陀罗生长在刑场附近，它被连根拔起的时候，在场的一切生物都会死亡。